2004/09/16 | 想起花
类别(名叫木头人) | 评论(3) | 阅读(94) | 发表于 23:41
[原创]想起花




好没道理的,一早起来就想起花花了.


花花是广西广陵人,皮肤特白,大大的眼睛总是很神气不知道疲倦的眨着,她是我初到佛山这个陌生城镇的对门,真正的门对门,中间只隔着一米多宽的石板路.


那个周末我在门口的青石板上用刷子帮LG刷牛仔裤,她吱悠一声推开门,我背对着她也感觉到她在看着我,那时因为语言上的不通我对广东人没什么好印象,于是回过头,她正饶有趣味的看着我,我没好气的说:”你干吗呢?”


“你干吗呢?”她靠着门框乐呵呵的样子.


“有你这样刷裤子的吗?”她走过来从桶子里拎出一件衬衫来:”哈哈,领子都被你刷破了”


她大笑着扔下衣服走了,一点也没看见我愤怒的样子,一会她从屋里出来,手里拿着个毛刷,不由分说的帮我刷起来.


“别用那么个大塑料刷子了,衣服会刷烂的.”她边刷边说,我们就这样算是认识了.


花花的丈夫是个司机,每天早出晚归的,花花一个人在家带着个两岁大的男孩篆,每天都煲一煲汤,晚上香味远远的飘进我家的院子,我和LG不免馋了起来,于是我去请教花,可始终煲不出那阵香味来,全是因为我图省事用压力锅,而她是用个瓦煲折腾三小时完成的.


花的悠闲生活在篆满三岁时结束了,那天她对我说她要出去工作了,篆则上幼儿园.那天我六点下班回家,看见篆儿呆呆的在幼儿园门口,可怜兮兮的,我于是陪她一起等花花,快到七点花才回来,那时幼儿园里只剩下篆儿了,两人在门口抱着哭成一团,我的鼻子也发酸.


花的这份电子厂的工作没坚持到一个月,因为经常要加班而终止了.

花接下来很长时间去人才市场,晚上就来到我家的院子给我讲她的求职趣闻,虽然常常无功而返,可她总是说得眉飞色舞,好象求职的是别人,她只是个旁观者.终于应聘到某开发区做文员,开心之余还请我去喝了早茶.


可也就是开心了一两个月吧,有天晚上她来到我家,气极不顺的样子,我一看知道她又失去了这份工作,问她,果然.


她愤愤不平的说:”陪他们喝酒倒也罢了,他们也没我酒量大呢,可那混蛋偏要搂着我喝,嘿嘿我把酒倒他脖子里了.”说到末了,她又不由得得意了起来.


“我才不稀罕那工作,整天对人陪笑脸的,回到家我就得成苦瓜脸了.”说这话的时候,她的大眼睛里难免有点落寞.她于是辞退了带篆儿的阿姨,又一心一意的做起家庭主妇来.


不久我所在的工厂也放长假了,于是和花的交往也就多了起来.她说她有三个弟弟尚幼,自己的父母帮不了自己,公婆又年纪大了,到了外面一切都得靠自己,老公的收入不错,对她也很好,”可我一定得做点什么吧?我带了篆儿三年,人都好象退化了.有点事做总是快乐的.”每到此时我都很少说话,她的快乐的大眼睛,在我看来总有些淡淡的忧郁.


有次我想起包包子,便把花叫了来一起包,花苯手笨脚的包着,嘴又不停的说了起她的工作经历,说着说着就难免有点丧气,觉得自己打工肯定是不成了,不如自己去干点什么,可是做什么好呢?


“我看我们去卖早点不错.”当第一锅热气腾腾的胖乎乎的包子出现在眼前时,花说.


“很累的,利润又薄.”我很认真的说,其实我是不想在街头如此抛头露面.


“没关系啊,我们可以从小做起,等我们有钱了,再开个风味小吃店,这里的外地人越来越多,生意一定会好起来的.”


于是我和她一起做起了白日梦,在这样的日子里有梦总是快乐的.


后来我到夫的公司帮忙,而花真的开始了她的老板生涯,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拿回一大桶的牛内脏,在佛山的街头巷尾,时常会看见这样的小推车,底下一个煤球炉,上面一个大铝盆,盆里用桂皮八角之类的煮着牛肠牛肺牛肚等等,香味飘到很远,生意兴隆,花不知从哪里得到信息,说他们能赚两,三千一个月,几经周转弄了这么一大桶恶心的东西回来,我站在远远的好奇的看着她倒了一大堆的食用缄搓了半天,又用几包盐揉了半天,直到把牛肠搓到稀薄,几经透明,等到她煲了三四个小时,她骑着个小三轮车运到市场卖去了.傍晚时分她回了来,牛杂还剩了一小半,她说人们都说她的牛肠不够肥,还少了些必要的香气,花在第二天一早去拿牛杂的时候请教老板,老板怪她洗得太干净,”你只要把牛杂用开水煮一道就行了,要不香气都被你洗光了.”那天早上花空手而回,事后和我说起,做了个呕吐的动作,这是一次非常失败的尝试,我至今也不吃了飘着香气的牛杂.


花后来卖过杂志以及些杂书,甚至还卖过菜,她卖杂志我家便多了很多过期的杂志,她卖菜我就省却了买菜的时间,一年多的时间倒也过得很快…….


一天花来告诉我她那人高马大的丈夫被一个大老板看中,去帮这个大老板开私家车去了,而她和篆儿也将跟随去大良,分离好象是意料之中,我和她都没觉得悲伤,互相留了电话,相约今后一定保持联系.


花到大良后参加了个电脑培训班,学会了打字以及些文件的处理,学成之后她就开了个复印打字及做名片的小店,他丈夫的老板,为他们提供了免息贷款,买了套两室两厅的房子,生活终于安定了下来.


我生陶儿的时候,她特意去了她的广陵乡下,抓来两只土鸡及一筐的土鸡蛋来看我,一到我家就因为晕车而躺着不能动弹,等她终于缓过神来在我眼前唧唧呱呱的边说边晃悠的时候,我发现她胖了许多,只是她的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依然是那样快乐的生动着.


我和花儿时断时续的电话联系着,直到陶儿两岁的那年,把我的电话本的一页撕下折成飞机飞到小河里,那一页有着花的电话.而我的电话也几经变换,估计花是怎么也找不着我了.


纷乱的思绪,琐碎的记忆.


花-------花-------新年快乐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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